我那时在南方一家医院工作,跟科里的主任讲我要结婚,请他批准,科主任说,刚毕业不到一年是不可以结婚的,如果你把给进修医生讲课的教材写出来我就批准。
于是我跑到医院图书馆里借了一堆过期的国内外脑血管杂志的合订本,写脑血管意外的病因到预后,写了多久不记得了,只是很肯定一定是用笔一笔一画写出来的,那时计算机还很稀罕。
拿到科主任的批准,跑到医院计划生育处开证明,被告知,像俺这么高学历,是不受一年期限的约束的,伊大笔一挥,在婚姻状况一栏给我填了个:初婚。伊的理由是,你又没结过离过,所以是初婚,不是二婚。
我揣着得来不易的一纸证明,坐上了北上的列车。途中把证书翻出来看了又看,生怕没翅膀它也鸡飞蛋打了。
到了首都,daddy 有没有手持鲜花来迎接,不记得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鲜花没有出现,并且八九成是酱紫的:俺一人轻车熟路坐上 111 再倒 332,来到daddy的研究生楼,砰砰敲门,露出daddy 一脸的惊喜:哟,你怎么来了?
坐在daddy的单车后座上,就像许多写上山下乡电影中的情节:女青年坐在男青年单车后座上,奔驰在一排排高大笔直的白杨树之间,手里拿着一卷证明,满脸洋溢着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奔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
来到海淀区结婚登记处,人很多,一间大房子里有好几张办公桌,我心里忐忑不安的计算着,我们会碰到哪位神仙。轮到我们了,递上双方的证明,看了我的那份,神仙说,怎么是‘初婚’哪?初婚,那就说明你已经结婚了,就好比初犯,那就是已经触犯刑法了。
海淀区人民的文化素质就是高。
怀着高考落榜的心情回到了daddy的学校,难不成俺还得演绎一次千里奔袭嫁夫记不成?
心思灵活的俺看到了一支涂改笔,它静静地躺在凌乱的书桌上。接下来花了十分钟的细致活,俺的“初犯”就神不知仙不觉地成了“未犯”,拿着俺的成果遍示众人,大家给与了肯定和鼓励。
于是过了一天,偶们又上路了。这一次没有意外。
又过了一天,同学们在中科院食堂张罗了一场婚宴,在宿舍走廊的墙上张贴喜报,宿舍的门框上贴上大红的对联,那些喜报对联可能都是出自daddy的手笔,因为打小伊就给村里写春联,红白联。
因为前前后后出现了三个日子,所以我总不能一口回答别人,我到底是在那一天结的婚。我妈问我,我翻着白眼掐指算了算,答曰:5月16号吧。
那一天是文革的开始,我妈如是说。
5 comments:
多么纯朴可爱的人民啊.
虽说每个人都曾是个cute baby,这一个baby还是格外cute地。
是啊,吾国人民自来熟的亲切让我体会到啥叫“五百年前是一家”。
国内制度,办事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俺一般管这叫黑色幽默。
叫黑色油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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